杏林夜话

老车

1.大柴胡汤
大二放暑假的时候，我在家里闲着没事，我英姑来找我去给大奶奶看病，那时候我对中医的认识并不多，也没给人看过病，我心里没底，就说：“我不去了吧，我还没学好呢。”我英姑说：“走吧，你大奶奶非得让你去给她看。”我见拗不过，就问：“咋了？”“好几天不大便了。”我英姑答道。我这样问是想心里有个底，翻翻书看看用什么方子。我就说：“你先回去吧，我一会过去。”这时候我心底其实有个方子——增液承气汤，这是学《中医内科学》的时候老师教的治疗老年便秘的常用方。我便把方子写在纸上“玄参20g，生地20g，麦冬20g，炒枳实12g，川厚朴12g，生大黄6g，芒硝（兑入）6g”，我没用过方子，怕老年人拉的太厉害，所以量就没敢往大里开。开完方，便自信满满得去了。我大奶奶正坐在院子里梳头，看见我来了，就喊“生，过来。”我便在她旁边坐下来了。我问她：“几天没大便了。”“四五天”她便开口道，“还有一到夜里我就干得厉害，从这干到这。”她从喉咙比划道胸口。我这时突然想到“咽干”，便问：“口苦不？”“有点苦”，我又问：“眼咋样？”“早看不清了，白内障”，我恍然大悟，“口苦、咽干、目眩”，这不是少阳证嘛？更何况书上说“但见一证便是”，便秘不是阳明证嘛？这是少阳阳明合病，用大柴胡汤。因为大二下半年我们刚好学了《伤寒论》。我又跟她拉了会家常，最后说：“我一会回家给你开个方。”“中，我就想吃中药，西药不管用”我大奶奶说。我回家翻开《长沙方歌诀》，照着书上面的剂量，我记得柴胡是24g，我怕拉，生大黄用了6g后下，余皆常用量，开了2付。下午我英姑取了方便去抓药了。

第二天，我又被喊去了看我大奶奶，一掀门帘，我大奶奶便说：“还是中药好，这药喝下去一会就放屁了，气顺了，觉得津液慢慢从这往上来。”她用手从脖子处向上比划着。“晚上还大便了一次，挺顺的”。我心里也很高兴，自己也没觉得这么神奇。总共吃了4付药就好了。我大奶奶成了我的第一个病号。
2.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

大三放寒假，我正在煤炉旁边看《伤寒论》，我们对门邻居两口来了，我以为是来串门玩的，谁知却说是来找我看看病，我本身有点紧张，我母亲却在一旁替我鼓吹着。那女邻居本身就瘦小，脸色看上去有点苍白，她说：“我这头痛，有好些年了，也不知道是不是月子病，时好时坏，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冬天冷的原因，这一星期疼的特别厉害，去丙林那里弄了点药吃吃也不管用。”“啥药？”我问。“正天丸，还有点包的西药”，我说：“先坐这摸摸脉吧”，其实那时候我脉象学得也很模糊，所幸她的脉好辨认——沉细，“伸开舌头来看看”，我一看，舌质淡白，像是血虚，我问她“怕冷不怕”，她说：“怕”。又问“手脚凉不凉”，答“凉”。 我想起来我刚看的那个《伤寒论》上的病案，觉得跟我邻居情况很像。又翻书看了下“手足厥寒，脉细欲绝者，当归四逆汤主之。若其人内有久寒者，宜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。”就顺手开了“当归12g，桂枝9g，白芍9g，细辛2g，通草6g，甘草6g，吴茱萸9g，生姜5片，大枣3枚”，当时我的用量都不大，基本都是常用量，且害怕细辛毒性，只用了2g。我说你先抓二付吃吃看看。第二天一大早，我出门见她在吃饭，她看到我笑着说：“你开的药真中，才一块多，我吃了七块钱的西药一点用也没有，你这药吃了一付就基本上不疼了。”我也很难为情地笑了。她问：“还有一付还吃不吃。”我说：“吃了吧，不浪费。”那时的草药真便宜。

    还有个失败的案例，那是我在读研究生，一个朋友介绍她姨来找我看病，说是头痛，怕风，一见风就不行，她还脱掉帽子，里面还用一个塑料帽子包着头，我觉得她的症状很典型，我当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，她这个头痛本身就很久了，但脉象不沉弱，反倒是滑脉，舌头看上去也没有明显异常，有白苔，但舌质是紫的。我之所以还是用了这个方，还是因为上面的案例。但是吃了三付，没有什么改善。我发现课本上是用川芎茶调散，而陈士铎、陈修园的书上都认为是气虚，用补中益气汤加减，但是他们不建议用活血药，说是活血会加重气虚。但我就让她买点中成药补中益气丸合川芎茶调散一块吃。她这个病本身就是感冒引起的，她吃了半月之后症状似乎有所改善，但还是不明显，后来我看在陈士铎的书上还记载了一种奇怪的治疗方法，就是捏着鼻子灌萝卜汁，把眼泪逼出来，就好了。但这种办法只敢给自己亲人试用。后来我再另一本医书上看到这种是郁热，用点黄芩、黄连之类的。还有人的医案用温补脾肾的药物，我也看了一些关于经方的书籍，用的是桂枝汤、桂枝加葛根汤之类的，因为她也有后背不舒服。最终我用了乌头桂枝汤，吃了两付也没有效果。于是她也放弃了，后来去找了一个老中医，开了温补脾肾的，吃了七付说有所改善，但不是很明显，过了一段时间，她又给我打电话，说她朋友也是这症状，吃了一个老中医开的方子就好了-，主方是小柴胡汤，加了大青叶、板蓝根、金银花、鱼腥草之类的清热解毒的，她问我她能吃不能，我说也可以，因为有的书上也说是郁热。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没有自信了，我翻了很多书，但是方法都不一样，我不能把人家当试验品。后来我一再思索，应该从痰论治，应该舍证从脉。只是那时候我一直沉溺于方证。我想中医每一种理论的存在都不是毫无意义的，不能只在一条道上走。应博采众家之长，也决不能脱离了理论，只找有效方，到最后就是“学而不思则罔”了。

黄煌

感人的经方故事。

沧海一侠

想问楼主，后面的这个败案--------用小柴胡加味，见效了吗？

hbxtchc

很好的经验。

老车

沧海一侠:想问楼主，后面的这个败案--------用小柴胡加味，见效了吗？ (2013-01-05 15:18) 

这个病人后来也没有消息。也许会有效。因为我自己有一次也是高烧后一直低热，伴有浑身发冷，用了莲花清瘟胶囊竟然好了。

老车

黄煌:感人的经方故事。 (2013-01-05 14:09) 

有感于黄师这种亲力亲为地推广经方，推广中医而发，中医需要争鸣，一定要经过争鸣才会共鸣。